藤黄果减肥的副作用，暗访减肥神药市场
在巨额利润的驱动下，减肥“神药”西布曲明在被禁十年后依然在市场上 。
近日，《ThePaper》的一项调查发现，大量违禁药物西布曲明通过“黑市”进入市场，被一些不法商贩制成胶囊、糖果、咖啡、奶昔等减肥产品，通过互联网销售 。许多非法交易者声称，每天的处理能力可以达到数万粒药丸(药丸和袋子) 。
“两个糖果瘦了3磅，三个瘦了6磅，十个瘦了18磅以上 。”经过层层分销和提价后，下游经销商通过微信朋友圈和电商平台做“吸引人”的广告，寻找客户 。其中一名商贩张生告诉采访人员，10颗糖果售价超过800元，是进价的80倍 。
微信业务、电商、直播销售成为这些非法减肥产品的主要销售终端 。去年以来，台州、浙江、铜陵、安徽、上海等地相继查获“网上名人”直播带货销售含西布曲明减肥产品的系列案件 。
文章插图
警方搜查减肥产品加工点之一的图像 。
用西布曲明制作胶囊、糖果和咖啡 。
“一万根头发，一千块1.2元 。”杜凡凡告诉采访人员关于减肥胶囊和糖果的批发价 。
文章插图
加工者杜凡凡生产的减肥糖果 。
杜凡凡专业生产和销售含有西布曲明的减肥糖果和胶囊 。在昵称为“梁光生物科技”的微信朋友圈里，他经常发布成堆的糖果或胶囊的图片，这些图片被称为“在运” 。
5月24日，杜凡凡告诉采访人员，顾客可以选择胶囊壳的颜色和糖果的形状，他可以保证每粒胶囊或糖果中西布曲明的含量可以达到50-60毫克，即1万粒胶囊600克 。“用机器搅拌后，灌装或压片可以保证每片西布曲明含量几乎没有误差 。”
杜凡凡说，几台机器一天做两三万片不成问题，当天下单后第二天就可以发货 。“我会用狗粮袋寄给你，但是包装提供不了 。”产品的外包装需要由买家定制 。
文章插图
加工者告诉采访人员，他们通常会在自己偏远无人居住的住宅仓库租用或使用全自动电脑控制包装机、压片机、包装机、封口机和片剂模具生产瘦身产品 。
【藤黄果减肥的副作用，暗访减肥神药市场】为了让采访人员下单，他送了十颗红色胶囊和十颗粉色五边形糖果检查 。采访人员查询快递单号时，发现快递是从河南省新郑市龙湖镇龙湖尚军营业所发出的 。
但当采访人员询问西布曲明以外的其他辅料时，对方拒绝告诉他，说闻起来很香，味道略苦 。添加的西布曲明纯度高，副作用小，使用者会失眠、饱腹、口渴，患有高血压、心脏病的消费者、孕妇、儿童不能食用 。
事实上，西布曲明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严重时可能导致死亡 。2010年，中国已禁止生产、销售和使用西布曲明制剂和原料药 。
文章插图
程九龄给采访人员送去了十颗粉色五边形花朵形的减肥糖果 。为了避免检查，他们被特意装在洗面奶包装盒里 。
“几千块1.5元，几千块1.2元 。”另一家生产和销售减肥产品的供应商程九玲给出了相对较高的价格 。程九龄还送了十颗粉色五边形花朵形状的减肥糖果散装给采访人员 。外包装需要别人定制 。“包装后卖多少，看你的能力 。”有的8900元能卖20个减肥糖果，成本30元 。
文章插图
来自河南省商丘市睢县的王辉，我们给采访人员送去了一盒包装好的“强力版燃脂咖啡”和“草莓奶昔” 。采访人员将燃脂咖啡送检后，发现西布曲明呈“阳性” 。
王辉专业生产各种添加西布曲明的减肥咖啡、奶昔、巧克力等产品，“一袋1元” 。他从河南省商丘市睢县寄来了一盒包装好的“强力燃脂咖啡”和“草莓奶昔”
采访人员注意到，“草莓奶昔”的配料表上写着麦芽糊精、植物酵母粉(橙果粉)、茶多酚、决明子、维生素C等成分，是山东省东营市某公司生产的 。“燃脂咖啡”的配料表是用咖啡粉、综合果蔬酵母粉、牛奶蛋白等配料，由广东杨春某企业生产而成 。
此外，两款产品外包装上都印有太平洋保险(CPIC)的LOGO，称产品由CPIC承保，并附有产品条码，但采访人员扫描后显示并无相关产品信息 。
“都是假的，忽悠人 。”王辉为人爽快，外包装上的所有信息都是他通过网上订购编造出来的，包括配料表 。他向采访人员推荐了一些定制外包装的商贩 。其中一个在微信上昵称为“为梦想奋斗”的商贩说，只要给他外包装的文字信息和想要的款式，他就定制制作，把包装盒发给采访人员，并装上 。
为了验证王辉所说的真实性，采访人员将他提供的“燃脂咖啡”送到北京进行分析 。
技术研究院送检，西布曲明检验检测结果显示为“阳性检出”，检出含量为3.01x103μg/g 。
相比于减肥咖啡、奶昔、巧克力等产品，减肥胶囊因制作工艺相对简单，不法商贩更愿意选择去生产胶囊 。采访人员梳理裁判文书网2020年5月至2021年5月294个涉西布曲明刑事案件发现，160个案件被告人生产胶囊类产品，占比54.4%；23个案件被告人生产咖啡类产品，占比7.8%；14个案件被告人生产糖果类产品，占比4.7%；4个案件被告人生产片剂类产品，占比1.3% 。
此外，27个案件被告人生产纤体/燃脂/瘦身/排油丸、奶片、祛湿片、固体饮料、去抗片、蛋白素、溶脂片、益生菌、抗体弹等产品，占比9.1%；30个案件中，被告人至少生产前述减肥产品中的两类，占比10.2%；另有31个案件法院未指明具体生产的减肥产品，占比10.5% 。
文章插图
采访人员将获取的三份不同减肥产品送检后发现，均含有西布曲明 。
不法商贩利用网络兜售，多款产品中检出西布曲明
不法商贩加工好减肥产品后，下一步就是寻找安全的销售渠道来躲避警方查处 。前文裁判文书网公布的294个刑事案件中，通过微信及微信朋友圈采购销售的案件214起，占比72.7% 。
采访人员以减肥咖啡、糖果、咖啡、奶昔等关键词在QQ、微博、百度贴吧等平台检索发现，有一些自称为厂家一手货源、加工批发各类减肥产品的用户活跃在这些平台 。
如在百度贴吧“瘦身减肥吧”“减肥药代理吧”“减肥达人吧”“减肥批发吧”等社区，采访人员以“想做代理，需要进货”为由，发布网帖后，很快便有数十人自称加工商的网友留言、私信，价格均开在“千起或万起1元/颗（袋、粒）”左右，可先寄样品验货 。
在这些平台上，大部分卖家均宣称减肥产品效果明显，不含违禁成分，但有数位卖家向采访人员承认含有西布曲明，保证有效 。而卖家们所开出的价格显示，一个月量的减肥产品售价从百元出头到几百元不等 。
其中一位加工商张生从广东中山市坦洲镇寄来了10粒心型蓝色减肥糖果 。张生称，胶囊或糖果中西布曲明的含量都是每颗45毫克，每天服用一颗就行 。
“包装好的产品卖到多少全凭实力 。”张生告诉采访人员，此前一个微商客户10粒糖果卖到了800多元，30粒卖了2400多元，相比进价翻了80倍 。但他同时坦言，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一个月25粒的量卖三四百元是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价格 。
而为了让有刺鼻气味的西布曲明便于服用，多位加工商坦承，他们还会在产品中添加果粉、葡萄糖、香精、奶精、利尿剂等辅料，“添加利尿剂是因为吃了西布后口渴，经常喝水为方便排尿 。”
文章插图
张春芝给采访人员销售的减肥咖啡写着产品只做“微商”，她称所有信息均系编造 。
微商张春芝宣称自己直接从厂家拿货，代理销售 。采访人员花费500元向其购买了一袋名为“Angel（天使）”的减肥咖啡和一盒名为“燃脂汁”的减肥胶囊 。减肥咖啡外包装通体黑色，正面印有“Angel Coffee”字样，下方标注袋内有25袋，每袋10克，为一个月量 。背面备注，咖啡生产国为西班牙，实际生产地址为“广州市白云区” 。
另一盒名为“加强版中医独家燃脂产品”的“燃脂汁”产品宣称成分包括藤黄果、胡桃、赤灵芝、西柚子、决明子、荷叶、桑叶等，称经过“原材料配比吸取植物精华加工提取”而成 。
张春芝承认，包装是找人定制的，内容是自己编写的，产品的主要成分仍然是西布曲明，但肯定不能写上去 。
“两颗糖果瘦3斤、三颗瘦6斤、十颗瘦18斤多 。”一名销售减肥产品的卖家夏周睿在微博上宣称，所售的减肥糖果来自马来西亚，直接对接厂家，自己设计了外包装 。普通版三类价格分别为168元、268元、498元，强效版三类价格分别为210元、328元、680元 。。该用户以“瘦了39斤的夏女士”为昵称，目前拥有超1万微博粉丝 。
5月28日上午，采访人员支付268元从夏周睿处购买了半个月的普通版产品，收到了从湖南常德市汉寿县寄来的一盒产品 。该产品背部写满英文，正面印有”CANDY BEAN”名称，盒子中装有半个月量的15袋减肥糖果，每袋含2颗0.5克的糖果 。
同样，为验证这些减肥产品卖家所售产品的确添加了西布曲明，采访人员将从张春芝、夏周睿处获得的“燃脂汁”减肥胶囊、“CANDY BEAN”减肥糖果送到北京清析技术研究院检验检测，结果证明均为西布曲明“阳性检出”，检出含量分别为1.69x10？μg/g、3.85x10？μg/g 。
躲在废弃“养猪场”生产，网红直播间也有减肥陷阱
电商和网络直播销售减肥产品也是不法分子牟利的渠道 。
文章插图
采访人员梳理发现，前述294个案件中，通过淘宝店铺铺销售的案例49起，占比16.6%；淘宝与微信两种渠道结合销售的案例30起，占比10.2%；通过拼多多、百度贴吧、QQ、快手、火山等平台销售的案例11起，占比3.7%；通过闲鱼、微信两种渠道结合的案例9起，占比3.0% 。
文章插图
采访人员在最高法主办的裁判文书网梳理2020年5月至2021年5月所有294个涉及西布曲明的刑事案件后发现，160个案件被告人生产胶囊类产品，占比54.4%
一份由深圳南山区人民法院作出的判决书载明，2020年5月份开始，被告人熊健勇、龙念为谋取非法利益，在阿里巴巴上寻找减肥药货源后，通过闲鱼网店铺和淘宝网店铺对外销售减肥药 。
另一被告人杨晓婵向熊健勇、龙念的淘宝店铺等网络卖家购买减肥药后，在微信朋友圈和闲鱼APP以处方减肥药名义对外销售 。经鉴定，上述减肥药中检出西布曲明成分 。
就此，阿里巴巴方面向澎湃新闻表示，对于疑似非法添加西布曲明的商品，发现一例处理一例，绝不姑息 。在处理线上违禁商品的同时，阿里巴巴主动向全国各地执法机关举报西布曲明涉假商品，协助执法机关围剿线下制售假窝点 。过去三年来，阿里安全打假特战队向全国各地执法机关举报涉假信息数百条，协助破获各类涉假案件近百起 。
除了微商和电商平台，依托快速兴起的短视频平台，部分“网红”也在利用直播间“带货” 。
2020年6月，浙江省台州市路桥区市场监管局接到群众举报，反映其在快手平台直播购买的减肥产品无厂名厂址 。经送检，相关产品检出西布曲明成分 。
经查，2020年6月至2020年11月期间，王某等人采购西布曲明等原料，制作“酵素”“绿so糖果”“综合果蔬酵素压片糖果” 等减肥产品，设立网红工作室，编剧、拍摄短视频，并在全国各地通过快手等平台网红直播带货销售，涉案金额达1亿，销售网络涉及河南、浙江等22个省份 。
今年1月，安徽铜陵市一名消费者在某直播平台购买了一款试用装压片糖果，服用后出现了一系列不适反应 。“吃了‘网红’减肥糖果特别不舒服，恶心、食欲不振、头晕 。”消费者投诉称 。执法人员将消费者提供的3片压片糖果送至实验室进行法定检验，结果显示西布曲明含量为44.8mg/g 。
铜陵市市场监管局执法人员在调查中发现，该款“减肥糖果”的两名销售者在直播平台拥有20余万名粉丝，两人同时还在微信朋友圈对该款“减肥糖果”进行广告、销售 。经查，该违法犯罪活动涉及安徽、山东、广东、河南等多地 。由河南郑州葛某、邹某生产压片糖果和减肥胶囊，以每粒0.8元/g的价格销售给广东湛江周某兄弟，再以1.6元/g的价格销售给山东枣庄秦某夫妇、安徽宿州岳某等“网红主播”，“网红主播”最终以269元/袋的价格销售给消费者 。
采访人员多次与出现网络主播销售含有西布曲明成分减肥产品的短视频平台“快手”沟通此情况，但截至发稿，快手方面未对此类事件作出回应 。
一位销售含有西布曲明成分减肥产品的分销商向采访人员坦承，很多网络主播明知销售的减肥产品有问题，为了收益依旧会在直播间带货或导流到微信、电商平台上销售 。主播往往会用服用后几天半个月可减重数斤十几斤、纯绿色中药提取等噱头抓住用户心理，高价兜售，宣称的含一堆“高性价比”配料成分，基本都是“挂羊头卖狗肉” 。
该分销商说，消费者也可以通过试剂快检来判断产品是否含有西布曲明，此外如服用后出现明显的饱腹感、口干、乏力、心慌、胸闷失眠等身体不适，即很可能含有西布曲明 。
除此之外，这些违法减肥产品的生产环境也非常恶劣 。一名加工商向采访人员称，由于警方打击严厉，他们会租用或在自家偏僻无人的民居仓库用生产减肥产品，至于是否无菌健康没有人在乎 。
今年5月底，安徽铜陵市市场监管局查处了葛某邹某等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案 。执法人员在郑州市惠济区某村庄内发现了该“减肥糖果”的生产车间，简陋的砖瓦房内随处放置着搅拌机、制粒机、压片机、糖衣机、手工胶囊充填机等多台设备，制作台上布满油污、陈垢 。
另一起由宁夏银川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结的这起案件披露，在河南某县一废弃的养猪场内，王某买来二手搅拌机，购买咖啡纯粉、葡萄糖、奶粉、植脂末等原料，按比例混合后生产咖啡拌料，并添加禁止添加的非食用物质酚酞、西布曲明，通过搅拌机生产成减肥咖啡原料，装到动物饲料袋内，销售给他人 。
来源：澎湃新闻